来源：房建有法

2020年1月瑞幸咖啡在美国公开发行普通股，同时发行可转换债券；2020年2月浑水研究称收到匿名者做空瑞幸咖啡的报告并随后发布，质疑瑞幸咖啡账务欺诈且业务崩溃，瑞幸咖啡立即予以否认，中金公司发布了“信任报告”予以支持；2020年3月审计师对瑞幸咖啡2019年合并财务报表进行审计过程中发现问题，公司进行内部调查；2020年4月，瑞幸发布公告披露内部调查初步发现财务造假。

在2020年4月2日，瑞幸公司官网发布的公告中，瑞幸称已成立了特别委员会且聘请了外部独立顾问，对2019年审计公司合并财务报表过程中发现的某些问题进行调查。初步内部调查显示，公司从2019年第二季度至第四季度，与虚构交易相关的销售额达到22亿元人民币，而且这些虚构交易还导致了某些成本和费用大量虚增。经公司内部自查自纠发现，公司COO刘某及其部分下属员工，从2019年二季度起从事“某些不当行为”，伪造交易相关销售额约22亿元。

目前有关瑞幸咖啡的财务造假案件仍在调查之中。

本文拟从瑞幸咖啡事件，发掘其所暴露的公司治理及公司风险控制方面的问题以及从中我们可以采取的有效预防及规避措施。

一、公司高层、管理层对依法治理企业的漠视

瑞幸咖啡上市之后在长达3个季度的时间里，接近70%的数据都是造假的，不可能仅是管理层过失而造成的。瑞幸咖啡财务造假应该是整个高层、管理层明知且故意而为之的，是公司的一个整体行为，而非仅仅某个制度、某个岗位的缺失造成的。可以说是瑞幸咖啡从根本上，从公司治理的理念上就出现了问题。

因此，为确保公司合规治理，公司必须从源头上，从公司的高层、管理层就引起对合规建设及依法公司治理的重视，必须意识到在追求公司盈利及发展的同时，对公司合规建设采取同样的重视及投入。

二、合规、风控制度流于形式

瑞幸咖啡事件中所有的合规文件、公司治理文件均浮于纸面和表层，而未得到有效的实际执行。实际上，瑞幸咖啡并不缺少包括《商业行为和道德准则》在内的公司治理框架。在其官网上专门有介绍公司治理的页面，不仅各个委员会配备完全，而且开篇即声称公司致力于捍卫最高标准的商业道德。

然而，瑞幸咖啡自公司管理层到具体的员工均没有认真执行相应的制度，也没有设立相应的合规岗位对合规制度执行的监督，更没有对公司合规文化的培训和宣传。

因此，公司合规风控不仅需要有形的政策文件和体系的搭建，更多的是对合规文化的建立以及合规制度的实际执行，由其是公司的高管需要身体力行，自觉遵守公司合规制度，督促员工履行合规、风控政策，建立专门的合规岗位落实公司的合规政策。

三、 管理层权力的制衡

在瑞幸咖啡4月5日发布道歉声明中已经明确提到了公司COO刘剑及其团队的人员存在造假行为。公司高管人员即可实现财务造假，充分的暴露了公司治理在权力制衡及权利监督方面存在严重的问题。该等瑞幸咖啡的高管具有不受监督的巨大权力，有能力在不受任何制约的情况下，完成财务造假并作出损害公司、投资人利益的事情。

因此，没有合理有效的权力制约、监督机制放纵了公司管理层，在高层、管理层做出违法违规行为时，无法得到进行有效的规制，是造成本次事件的内在主要原因。

因此，在大型公司，特别是上市公司，由于公司的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高层、管理层权力增大害所有者权益的风险被大幅增加。因此要通过合理的公司治理制度设计，将股东会、董事会、监事会和高管层之间权力进行有效地制衡。

四、  财务部门职能的缺失

(1）瑞幸咖啡的招股书中披露了其财务制度的两大缺陷，一是公司缺少足够数量的拥有必要的运用美国通用会计准则和SEC要求的知识和经验的会计和财务统计的人员，另一个是公司缺少与美国通用会计准则和SEC报告要求相称的财务统计政策和程序。由于缺失足够的财务人员及合理的财务制度，使得瑞幸的财务部门无法对公司整体的合规运营起到应由的管理及监督作用。

（2）瑞幸咖啡三个季度虚构销售额22亿元人民币，而与销售额密切相关的是现金流，只有实际交易才会产生现金流入。因此，在出现大幅虚增销售额的时候，将很容易出现金流与纸面销售数据不匹配的情况，这种情况下COO及其团队通常情况下难以单独进行掩盖。因此如果不是财务部门直接参与了违规行为，就是瑞幸咖啡的现金管理制度缺失或存在重大缺陷。

如果财务部门直接参与了造假，则领导财务部门的首席财务官（CFO）将同样面临追责。而如果财务部门未主动参与造假，在瑞幸咖啡的造假行为至少持续三、四个季度的情况下，而瑞幸咖啡财务部门一直未能发现问题。就只能是瑞幸咖啡的现金管理制度完全失控，缺乏相应现金流跟踪、归集和支出规则，以致于出现大量现金回流延迟，帐户金额与系统上报销售金额不匹配，而财务部门却未能发现销售额与现金流的不匹配的情况。

但无论财务部门是否参与财务造假行为，瑞幸咖啡的财务部门均没有发挥其对公司财务数据核实、公司合规经营监督应有的作用。

因此，在公司合规治理方面，首先，应当确保财务部门的独立性，确保财务部门不受其他部门、管理层的干扰；其次，财务部门应当建立健全良好的现金流管理、财务记账等财务统计政策和程序，确保财务部门所出具的财务数据与事实相符；最后，应当建立对财务部门有效的监督机制，确保财务部门在公司合规、风控制度下完成财务工作。

五、对职能部门数据核实机制的缺失

（1）销售记录管理制度缺失

瑞幸咖啡财务报表的销售数据是虚增的，表明负责生成销售数据的部门以某种方式虚增了销售量。出现这种情况可能是在计量销售的方式上作假，也可能是直接篡改了销售量。但无论采取何种方式造假，瑞幸咖啡均缺乏对销售数据来源及真实性进行核实的机制。

（2）采购数据管理制度的缺失

瑞幸咖啡的原材料采购需要在销售之前先行发生，实际销售量不可能大于采购量，单单虚增销售量而不同步虚增采购量将很容易就被发现。因此瑞幸咖啡的采购数据也存在虚增的可能。而该等虚增可能是由COO团队篡改采购部门的数据，也可能是采购部门配合了造假行为。但是，无论如何瑞幸咖啡缺乏对内部采购数据来源及真实性进行核实的机制。

因此，结合到公司合规治理的实务，公司需要及时对各职能部门提交的数据、数据来源进行核实、检验，建立相应的监督、抽查机制，确保财务数据在原始取得层面真实、准确。

六、缺乏公司的审计制度

瑞幸咖啡的销售额造假直到浑水研究发布研究报告，审计师对瑞幸咖啡进行独立审计后才被曝光发现。在此之前，无论是公司内部还是外界均将瑞幸咖啡视为优质企业。由此可见，独立的审计部门及人员对发现公司合规问题及风险控制具有极为重要的作用。例如，房地产企业万达集团内设立了独立的、直属予王健林管辖的审计部门。该审计部门对万达企业总部、各地分公司的高管、管理层及员工的行为进行监督及审查，在一定程度上预防了腐败、财务造假的行为。

因此，在大型公众公司内部，可以考虑设立独立的审计监督、合规风控部门，对各级管理层、员工的行为进行管理及规制。

七、缺乏吹哨人机制

瑞幸咖啡的造假行为至少持续三个季度，财务造假金额达22个亿之多。如前所述，该等财务造假必定涉及到了公司众多部门、层级的管理人员及员工。但在整个事件中，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位员工、一个管理人员提出过异议或发表过声明。瑞幸咖啡内部监管的信息流通、违规信息发现系统整体性失效。瑞幸咖啡缺少了员工和管理人员作为吹哨人角色的内部的合规体系。

因此，一方面需要对公司员工、管理层进行合规制度的文化建设，另一方面需要建立员工、管理层对违规现象、违法行为的反馈机制，确保公司自上而下对公司合规运行进行合理、有效的监督。

本文作者系专注于房地产开发、建设、销售，商业物业管理、经营以及建设工程领域的律师。作者将每周不定期的分享其在实践中遇到的各类法律实操问题以及个人、团队就法律实操问题提出的有效、可行的实践经验。欢迎读者与作者就法律实践问题展开深入的讨论，也欢迎遇到相似问题的朋友与作者就具体问题进行法律咨询。